Iserlohn-F

彗星云(下)

啊,最后还是平淡无奇地结束了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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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以后其他太太们更多精彩的粮食——米虫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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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现在不能分心!黄少天深呼吸了一下,努力集中注意力。他的战斗艇熄掉了所有的照明,隐藏在一颗巨大行星外的行星光环中,精准地控制着行进速度,以跟上光环的自转。

 

十四团完成跃迁之后,很快就跟十一团汇合。魏琛和对方领队的灵魂人物叶修进行了一番匪气十足的寒暄之后,整个十四团就交由叶修统一指挥了。由于十一团已经在外征战了一年多,各方面损耗比较大,诱捕可疑舰影的任务就主要交给了十四团的人员来实施。

“好像被坑了一把是怎么回事,”黄少天内心强烈吐槽道。但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想起他和郑轩在上战斗艇前最后的对话。

郑轩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不怕,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大家,不是都在一起么。”

黄少天想,我还有牵挂。

而他牵挂的人,是不是也曾经亲眼看到过土卫二惨祸的遗迹,是不是踏上征途的时候,内心并无怨尤。

这念头闯入黄少天的脑海,他猛地一口气提到胸口,忽然就奔腾成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勇气——如果是这样,文州,我跟你一起!

不管你现在身在何方,我跟你在一起。

 

叶修是一个铁血风格的战斗型领导人物,他的画风就是抓住了先把对方揍得服服帖帖再上谈判桌。这一次的可疑舰影其实是被他一路驱赶到这片电磁波强烈的区域的——为的是干扰他们的跨星域通讯,以防节外生枝引来对方的增援。

当行星光环转动到预计的角度时,埋伏在其中的二十多架战斗艇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浮出来。对方的宇宙舰已经通过外部系统捕捉到了他们的影像,但舰体庞大,调转不及,防御较薄弱的腹部率先遭受了猛烈的攻击。

10厘米直径的散弹仿佛盛开的死亡之花,在光线微弱的宇宙空间中炸出绚烂的烟火。单点打击准确率极高的黄少天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扭头一看,刚才开炮的居然是倒霉鬼张佳乐。他弯了一下嘴角,从内部线路送了一句“乐乐,掩护我”过去,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来不及咀嚼这桩“一个鸡翅结下的梁子”,便精准地按下了射击按钮。

一阵漂白视野的闪光弹中,数架战斗艇借着短暂的掩蔽改变了站位,进入对敌方宇宙舰的围困阶段。黄少天的战斗艇像飞舞的野蜂一样穿梭于对方流弹制造的攻击网中,一边潇洒地躲闪,一边伺机开炮,击毁对方的炮架。

合围圈逐渐压缩,宇宙舰被推向行星光环。对于宇宙空间运行的舰艇来说,与任何大小的碎石、陨石撞击,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叶修的计划就是利用灵活机动的战斗艇把庞大的宇宙舰逼停在行星光环带中,才能擒获对方。眼见着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所有战斗艇内的突然都想起了急促的警报——探测器检测到了异常的能量流,发出了危险信号。

黄少天心头一紧,伸手按停了闪烁的红按钮。

引力场?!

黄少天的思路仿佛被按下了加速开关,迅速而有条不紊地飞奔了起来。他放开操纵杆,十指翻飞在面板上敲下一串命令,屏幕上的数据跳跃了四屏,最后定在了一个空间坐标上。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下了确定。

 

行星光环似乎发生了痛苦的扭曲,舰桥上的魏琛脸色一变,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一把扶手。

“老叶!”

“他们要空间跳跃!”

“十四团听着,回来!撤回!不要被卷进去!”

这一道命令还没有完全传出,扭曲的空间场忽然一顿,又迅速地铺展开来。所有人目瞪口呆的那一刻,内部线路有两个声音几乎同时惊呼了起来。

“黄少天!”

 

(九)

喻文州听到一阵轻微的电流声,他从休眠中警觉的地睁开眼。为了节能,舱内的灯光已经完全关闭了,他侧耳细听了片刻才发觉,那声音是从他手腕的表上传来的。

喻文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呼吸急促了起来。

 

十三团离开地球之前,黄少天把他们两的手表交换了一下,理由是黄少天戴的那一款有宇宙空间定位功能,方便喻文州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时候找路。

其实后来,心细如发的喻文州发现了,那只手表黄少天拆过,里面增加了一个微小的部件——一个罕见频段的信号收发器,通俗地说,就是有一个私用频段可以跟同波段设备对接。喻文州猜测,黄少天下一步可能会改造他手里留下的那个旧表。

这点小心思,当时喻文州在心里笑着叹了口气。简易的信号收发器功率比较弱,单单是从地球到月球这段距离,就能完全丢失信号,更不要说开始空间航行之后。黄少天到底是想用它来追踪喻文州,还是明摆着就是想让他知道一下自己的私心,喻文州说不好,但是这层用意,他收到了。

人类社会,繁衍生息。喻文州还没来得及想自己,先替黄少天想了许多。二十岁,站在少年和青年的交界线上,有少年的单纯,也有青年的冲动和热情。他不知道黄少天是不是延续着彼此共同长大的情谊——那一场降落在地球的彗星雨中他们几乎算是结下了过命之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春期的懵懂,黄少天对一些事有着错误的认识——毕竟成长过程中接触到的女性太少。在这个当口上的分离,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能适时隐藏自己内心不那么合适的眷顾,也能冷却对方萌芽状态的暧昧期许。

然而喻文州千算万算,唯独算错了老天的用意。

 

喻文州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下休眠结束键,小小的舰艇发出轻微的“嗡”声,除去电子伪彩,跃然出现在宇宙空间里。

探测器捕捉到了一艘失去动力漂浮在星云中的小型战斗艇,从外观看有些轻微的损毁,没有任何指示灯,像一块漂浮在光带里的暗斑。

喻文州谨慎地靠过去一些,手腕上的电流声骤然放大了。

“少天。”他开始呼叫。

无应答。

“少天,回答。收到请回答。”

依然无应答。

“少天,少天!”

喻文州用了他迄今为止最大的克制力才压下狂跳的心和狂抖的手,操纵着自己的战斗艇靠了过去。

 

二十分钟之后,喻文州一路奔到尾部的对接口,几乎用撕扯一样的力度掰开传递舱门,连手被变形的铁皮划破都毫无知觉。他颤抖着解开黄少天身上的驾驶座固定带,分不清自己手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借着舱门里透进来的微弱照明,他看到那个人的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

喻文州膝盖一软,跪倒在驾驶座旁边,低头吐出一串变了调的笑声。他忽然觉得脸上痒,抹了一把,发现掌心里血水混着泪水,刺得伤口格外疼,一直疼到心里,疼得他格外清醒。

 

(十)

两年前被外星宇宙船制造的扭曲引力场送到这片星域之后,喻文州比他的同伴们幸运,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是空间定位系统无法算出精准星际坐标令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这五百多个日夜,他升起太阳能帆板,积攒电力维持舱内最低限度的生存条件,自己注射代谢延缓剂,勉强地进入休眠。

对于能否被找到这件事,他也没有把握——但是他想见的人还没能见,怕那只是熬到离见面的日子更近一天呢?

此刻他扭头看着躺在医疗舱里的黄少天,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一本古老的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生有两种悲剧,一种叫做求而不得,一种叫做得偿所愿。”

第二种,喻文州此刻把它理解为别无所求,或者,叫做死而无憾。他低头盯着手中最后一支代谢延缓剂,打算等黄少天醒了之后再给他注射进去。

 

喻文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胳膊和胸口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他呼吸困难得几乎要做噩梦,挣扎了好几把才勉强醒转。

一条长着结实肌肉的胳膊环上了他的脖子,有人瓮声瓮气地埋在他胸口上说,“文州。”

喻文州无声地收拢了手臂,“嗯。”

黑暗里,两人呼吸可闻。

“我来了,我们回家吧。”

“好。”

怀里的人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少天。”

“嗯?”

“你听我说,”喻文州短暂的停顿让人有种接下来的话很重要的预感,“我喜欢你。”

毫无心理准备,黄少天的身子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从喻文州怀里抬起头,忽然感到颈间锐痛。

“你!”他气得要命,连呼吸都粗重起来,眼睛死死地盯住喻文州,然而视线不可抑制地模糊了。

“为什么!”黄少天十分徒劳地挣动了几下,很快便手脚发软地往地上滑。

喻文州伸手捞住他,眼睛亮得像舱外亘古不灭的恒星,他低下头耳语般轻声说,“睡吧,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十一)

魏琛的十四团里有半数以上的人员都是赶鸭子上架拼凑出来的,歪瓜裂枣居多。然而十一团多的是精兵良将,不乏真正的科研型学霸,比如张新杰。

俘获外星生物的第三天,张新杰就把几张密密麻麻的演算表拍在叶修桌上,指着最后的结论说,“是这个坐标,错不了。”

 

当救援队空间跳跃到喻文州所在的星域时,发现许多漂浮着的战斗艇残骸已经没有了生命反应。但是救援队清扫到飘得最远的一个艇的时候,探测器显示数值,2 。

魏琛露出了一个捡了大便宜的微笑,“小子命真硬。”

 

(十二)

街头的大屏幕在直播月面都市纪念碑的落成仪式。许多地球住民都停下匆匆的脚步,驻足观看。

距离十二团和十三团幸存者回航抵达地球,已有一年的时间。由于乌龙过失给地球人带来许多血泪记忆的外星生物也已经彻底停止了自己鲁莽的探索行动,转而跟地球人签署了和平互利的发展协议。

黄少天觉得有人轻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肩,扭过头一看,发现是喻文州。比起他们三年多之前分别的时候来说,如今黄少天站起来已经彻底跟喻文州一样高了,可以平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温柔多得装不下,几乎要满溢出来。

黄少天拉了喻文州的手,从人群里挤出来,“回家回家。手怎么这么凉!”他捻了捻喻文州因代谢和循环恢复不到之前水平而比常人更凉的手,趁四下无人一把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面上若无其事地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吃了大半年都不腻么?”

“少天做的,我一辈子都吃不腻。”

“卧槽,你……”伶牙俐齿如黄少天此刻也窘迫了,他鼓起腮帮子瞪回去,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脸皮这么厚,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脸不红心不跳,情话张口就来呢。电光石火之间,老天爷把黄少天的脑回路短接了一下,一句话还没在心里过一遍,就从舌尖上跳了出去。他说,“没名没分的,就知道占我便宜。”

两个人明显都怔了一刻。

黄少天率先反应过来,卧槽,快跑!

喻文州的手速根本拽不住那只兔子,只能看黄少天一溜烟跑到拐弯角,才停下来盯着自己得意地笑。

看来,有一些话必须认真再说一遍才行了。他笑着走了过去。

夕阳把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拖得很长,大概,有一辈子那么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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